作者 TMWSTW (原慾橫流) 看板 TMWSTW
標題 [轉錄]轉型正義
時間 Fri Dec 14 00:27:49 2007
※ [本文轉錄自某隱形看板]
作者 Tsukishima () 看板: (某隱形看板)
標題 轉型正義
時間 Thu Dec 13 22:35:36 2007
在我看來，台灣有關轉型正義的絕大多數討論，都忽略了一個重要的面向：
不義政權之所以能夠維繫下去，往往是因為受到多數人的認可。換言之，真正的
重點不僅在於不義政權本身，而在於會產生不義政權的社會。物必自腐而後蟲生
之，如果不追究社會的腐敗，轉型就談不上有真正的正義。
納粹並不是拿槍抵著人民的腦袋而獲得政權，而是德國選民選擇了納粹。我
們不用誇大德國人的惡意，之所以會作出這樣的選擇，其實也是基於一些很平常
很切實的期望：小老百姓受夠了混亂跟蕭條，希望有一個可以維持秩序的穩定政
府，讓自己過上像樣一點的生活。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即使用了些可議的手段
，也是正當的。畢竟，在新秩序下承受惡劣處境的只有少數人，少數人難過總比
大家一起餓肚子要好啊。何況，那些傢伙們本來就有些問題嘛！猶太人是異類，
威脅德意志的純淨；共產黨徒懷有顛覆國家的陰謀；自由主義者是缺乏愛國心的
自私鬼。他們落到這樣的下場，難道不是咎由自取嗎？
台灣也是一樣。我們不要自欺欺人，國民黨並不是那麼不得人心，獨裁統治
的確獲得了多數人的肯定。在穩定與自由之間，多數人會選擇穩定；更何況，在
這樣的穩定狀態下還可以吃得到麵包。人是很容易滿足的。
即使惻隱之心會讓這些人覺得國民黨作下的一些事蹟過於殘忍，但這不會給
他們的良心帶來太大的困擾。他們很輕易就可以找到一些藉口來說服自己：「在
當時的條件下，政府如果不這樣作就沒辦法維持秩序。」。他們不會花腦筋深究
這種說法能不能成立，重要的是要有一些說法來防止自己良心不安。
然而，一旦他們接受了這樣的說法，就等於認可了那些惡業的正當性。他們
從此就站在了政府的那一邊。這就是國民黨之所以能夠維持穩定統治的真正原因
：國民並不只是在槍口下被迫服從，其實他們覺得「領袖」是對的！那些被殺死
的人就是該死，那些被囚禁的人就是應該要關！如果不這樣作，我跟我的家人要
怎麼過上穩定的日子呢？
當然，怕死並不是件可恥的事，自我保全絕對沒有什麼不對，我不會譴責那
些因為怕死而不敢站出來對抗強權的人。但是「在槍口下屈服」跟「贊同那支開
槍的手」是差異很大的兩件事。單靠武力威脅會導致極高的統治成本，沒有一批
在道義上為統治者背書的順民，政權是沒有辦法長久維繫的。
在我看來，親手屠殺異議人士的公務員，跟支持進行屠殺的政府的民眾，兩
者在道德上的評價並沒有什麼不同。前者其實是在履行後者的期望。那麼，既然
民眾享受了政府所帶來的甜頭，就必須為政府所造下的惡業負起責任。
沒錯，我說的就是我們的父祖輩。除了少數沒有淪落的人之外，多數人或多
或少都參與了血腥交響曲的演奏。國民黨政府的殘酷前科並不是一黨一人之惡，
當然更不是特定族群之惡，而是一整個世代的共同惡業。如果我們不承認這一點
，就是缺乏面對歷史的勇氣。
說起來，這就是轉型正義在台灣始終無法真正落實的主要理由：很多人其實
根本不覺得舊政權所作的事有什麼不對！要他們承認舊政權的惡，也就等於是要
他們承認自己也分擔了罪惡。他們是不會這樣作的。納粹之所以會被唾棄，是因
為德國是戰敗國，戰勝的一方迫使德國人認罪。然而，在沒有外力強加的情況下
，台灣人就很難認清自己到底作下了多麼恐怖的事。最難具備的永遠是看清自己
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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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MWSTW:可否借轉? 推 12/13 23:43
→ Tsukishima:請轉 推 12/14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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